阁夜[1]
岁暮阴阳催短景[2]，天涯霜雪霁寒宵[3]。五更鼓角声悲壮[4]，
三峡星河影动摇[5]。野哭几家闻战伐[6]，夷歌几处起渔樵[7]。
卧龙跃马终黄土[8]，人事音书漫寂寥[9]。
【注释】［1］这首诗是杜甫大历元年（766）寓居夔州西阁时所作。［2］阴阳：日月，光阴。短景：冬天昼短，故言短景。景是日光。［3］霁：本指天晴，这里指霜雪停止、消散。［4］鼓角：鼓声和角声，古代军中用以计时。［5］“三峡”句：三峡水流映得银河随波动摇。星河，银河。［6］战伐：指蜀中自永泰元年（765）开始的崔旰、郭英乂等的混战。［7］夷歌：四川境内少数民族的歌谣。渔樵：渔人与樵夫。［8］卧龙：指诸葛亮。跃马：指公孙述。左思《蜀都赋》：“公孙跃马而称帝。”黄土：比喻死亡。［9］人事：指自己的平生际遇。音书：亲友的音书讯息。漫：任凭。
【点评】永泰元年（765），蜀中发生了崔旰、郭英乂、杨子琳等的混战。杜甫的好友李白、严武、高适、郑虔亦相继死去，所以他感到非常孤独、寂寞和悲哀。大历元年（766）寓居夔州西阁时，又值岁暮，倍感凄清，彻夜无眠，因而作此诗。全诗写景中渗入感慨。首句即是感觉，次句写所见，三句是所闻，四句又是所见，五、六句均写所闻，七、八句转写感慨。“战伐”表示时事混乱，“几处”表示人已稀少，随处关心国事民生。最后两句表示贤愚最后都同归于尽，则寂寥又何足计矣，既是自我解脱之词，又是愤激慷慨之语。此诗在极小的题目中寓有极大的感慨，忧国忧民之情跃然纸上，正是杜甫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