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1],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2]。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3]。
待到重阳日[4],还来就菊花。
首联写应邀而来。
颔联写赴约途中所见的故人庄的外景。
颈联写进村以后与主人进餐之事。“话桑麻”,其实是话农事,包括耕耘、播种、收获等等。
尾联写告别辞。
【注释】[1]具鸡黍:准备了饭菜。鸡黍,泛指待客的饭菜。[2]“绿树”二句:是说绿树环抱在村子周围,青山斜立在城郭之外。因树木多傍村庄种植,村边树木稠密连接成一片,故称“合”。[3]“开轩”二句:是说对着打谷场和菜园子摆开酒菜,饮酒时所谈的都是桑麻生长的情况。轩,窗子。一作“筵”。按,“筵”较“轩”更为优长。[4]重阳日:农历九月九日。这是赏菊的佳节,古人有饮菊花酒的风俗,故下句言“还来就菊花”。
【点评】这首诗是孟浩然五言律诗中的佳作。主要描写山村风光和与朋友相聚的生活场景,体现了孟诗冲淡的风格,又洋溢着浓厚的农村生活气息。诗的前两句写友人邀请,从中显出朴实的农家气氛;三、四句写绿树青山,又见出一片清新的天地;五、六句写把酒闲话,表现心情与环境的契合;七、八句说重阳再来,自然流露出对这个村庄和故人的依恋。这些情景,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意境,把恬静秀美的农村风光与淳朴诚挚的故友情谊融成一片,显得浑然天成。
这首诗的中间四句,是非常工整的对仗。颔联:“绿”“青”,颜色相对;“树”“山”,景物相对;“村边”“郭外”,方位相对;“合”“斜”,形状相对。从词性来看,“绿”“青”,形容词相对;“绿树”“青山”,偏正词组相对;“村”“郭”,名词相对;“村边”“郭外”,方位词相对;“合”“斜”,动词相对。颈联:“开”“把”动词相对;“轩”“酒”,名词相对;“面”“话”动词相对;“场圃”“桑麻”,名词相对。“开轩”“把酒”,动宾词组相对;“场圃”“桑麻”,场所相对;“面场圃”“话桑麻”,动宾词组相对。这样的两联,对得极为工整,又极为自然,虽经千锤百炼,而没有一点斧凿痕迹,故成为千古传诵的佳句。对偶达到这样的境界,也可谓登峰造极了。
这首诗多处用了典故,人们初读时往往毫无察觉,这是因为孟浩然的用典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首句“故人具鸡黍”用《论语·微子》典:“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后来就将“鸡黍”作为招待客人的饭菜。第五句“开轩面场圃”用《晋书·车胤传》典:当时朋友常常盛坐而车胤不在,只有“谢安游集之日,辄开筵待之”。孟浩然用这一典故,倾注了对故人邀请他做客的感激之情。第六句“把酒话桑麻”用陶渊明《归园田居》典:“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是对故人五谷丰登的庆贺与喜悦。我们知道,孟浩然诗歌平淡风格的形成,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受陶渊明的影响。陶渊明的诗出于自然,风格冲淡,归田的情怀怡然自乐,这首《过故人庄》与陶诗是一脉相承的。最后两句也是暗用陶渊明九月九日赏菊饮酒的典故。后人用典,往往雕琢痕迹比较明显,并给诗歌阅读带来难处,故被称为“掉书袋”,但孟浩然用典,既自然又神奇,用得天衣无缝,不得不使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