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蜗居在一座简易的平房里面,不再雄心壮志,由于失恋失业,我一病不起,每日盯着窗外的残光勉强度日。
过了几日,身体好了些,便支撑着下地坐在桌前码字写文。此时,窗外却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
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了一群农民工正在一片空地上盖房子,他们热火朝天的劲头与我正成反比。这样的场景在中国遍地开花、俯拾即是,房地产似乎成了推动发展的唯一动力。
这些本来与我无关,我的目标是在文字的营养中萌芽、开花和结果,但他们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有规律的声音倒可以接受,比如说铿锵有力的号子声,我就是无法忍受其中砖与砖撞击的声音,直至心扉深处,将我所有的灵感统统撞碎。
我在屋内走来走去毫无灵感,甚至想冲出去与他们理论,本来就对他们成见颇深,这样的施工噪音更是加深了我对他们朴实印象的怀疑。
为了不暴露自己,我隔着小窗对着外面大声呼喊着:“兄弟们,声音能不能小一点?那位拿砖的兄弟,你弄出的声音太大了。”
一介文人有如此的力度呼喊出来,不是愤怒到了极点,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音量陡然降了下来,仿佛安静与吵闹只是一墙之隔,有个工头模样的人走过来,朝着屋内张望,似乎才发现这一座如此简陋不堪的房子里,居然住着一个生物。
他们只将声音降低了片刻之久,在我的文章刚刚开始第二段时,噪音便重新传了过来。
我冲了出去。在后面空旷的土地上,有十来个农民工在有说有笑,仿佛再多的烦恼也与他们毫无瓜葛。砖与砖撞击的声音出自一个小个子兄弟手中,砖一块块撂起来,发出的巨大声响,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难堪,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我的目光充满仇恨,他看到了我,动作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终于,他能够将砖放平稳了,但动作却慢了许多,这样会影响效率,跟不上工程的进度,他一脸无奈地冲着我笑,直至我毫无声响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一直到傍晚时分,砖与砖撞击的难听声音不再响起,偶尔会有谈笑声,也是短暂的如烟如梦。
傍晚时分,他们收工了,聚在一处帐篷前吃饭,啤酒的香味传来,我有一种一醉方休的渴望。
我走到那个工地前,蓦地发现了一处异样,砖与砖之间,竟然放着几块与砖一样大小的塑料模板,我知道为什么那种奇怪的声音不再产生的原因了,原来他为了减小噪音,在每块砖之间垫上了这种模板。
我的心蓦地一动,一种久违的感动不由自主地占据了心灵,这样一个微小的细节改变,让我不可一世的心灵突然间柔软起来,甚至为自己刚刚破坏了一颗善良的心感到内疚不已。
他出门找东西时竟然看到了我,继而热情地拖着我进入工棚里,还递过来一瓶啤酒,无须酒杯,瓶身相撞间,所有的不快还了恩、泯了仇,双方互相谅解了。
以后的日子里,每到下雨时节、下班时刻,甚至午休,我的小屋就成了他们的天堂,我慢慢感觉到:做一些无聊的文字游戏,远没有与一帮好兄弟们待在一起把酒言欢来得痛快。
每个人都有一颗柔软的心灵,爱与心相触,心与善相合,爱便成了心送给世界的自动回复,它让强者强、忍者坚。爱再加上一层爱,便是大爱,便是温暖心灵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