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新疆北部的一座山口,每月至少有十天刮着十级以上大风,山口的下面是整片的防护林,大量的风沙借势像恶魔一样肆虐着防护林,有时候会将整片防护林连根拔起,然后掷到荒无人烟的北郊。
风不是这里唯一的风景,疆鹰从来不知道疲倦地翱翔着、咆哮着,它们通常喜欢顶着恶风向前飞行,总有一两只脆弱的疆鹰被风儿打垮,尸体瞬间被风吹落到人迹罕至的地方。
还有一道风景,那是一个孤独的老者,凭着不服输的劲头,他一边怒吼着与风儿比试声音的高低,一边将几棵折断的树苗小心地扶起。然后,他抬起头来,以一种仰视的姿态面对着疆鹰,他似乎对它们充满了好奇与崇敬。但他不是鹰,没有强壮的翅膀,更没有像鹰一样凌厉的眼睛,他能够做到的是拼尽全力保护这一片树林。防护林一旦毁灭,灾难便会接踵而至,一百多公里以外的一座城市会渐渐被漫天的黄沙淹灭。他是所有生命的守护者。
偶尔会有一两只不怕死的鸟儿来这里小憩,通常是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它们喝着露水,享受着这里难得的宁静。疆鹰这个时候通常正在休息,安逸不是疆鹰的天性与理想,只有大风狂起时,它们才会从巢穴里飞出来,它们是一群斗志昂扬的生灵。
大风乍起,顿时天地无光,鸟儿早飞得无影无踪了,大自然中只剩下风和树、人和鹰,他们互不相让地对峙着。风首先按捺不住了,咆哮着冲向阻挡它的一切,老人虎视眈眈,鹰在上方,人在下方,树一棵棵被吹倒在地,又一棵棵被老者扶了起来。他们就像在拔河,一场输赢难料的斗争开始了。
最终,鹰战胜了风,代价是两只鹰掉了队,被扔向了远处,它们的尸体随风飘荡,透露着些许凄凉。
原来,鸟竟然是风的翅膀,只要鹰停下来,不久之后风也会停下来,老者认真地总结着。树苗是保住了,但必须想一个更好的办法应对下次狂风的突袭。风从来都是难以预测的家伙,必须在起风之前保护住树苗。
老人用密集的铁丝网将所有的树苗圈了起来,“这下子我要胜利了”老者兴奋地喊道。鹰听到了动静,飞出来瞧他,四目相对时,老者示意鹰飞下来接受战斗,鹰却不屑一顾地飞回巢中。
风再次来袭时,鹰没有做好准备。鹰不会思考,因此常常会成为自然灾害的受害者,许多动物也大多如此。
这次的风酝酿已久,能量巨大,就像岩浆一样,爆发出来便可以将城市夷为平地。
鹰全军覆没了,因为轻敌,它们败在狂风的摧残之下。
树苗未受到太大影响,因为老者聪慧过人,他注定会成为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者,不然,他不会成为这千里之内唯一的守护人。
老者在风中倾听鹰的嘶叫声,他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有时候像极了一只鹰。
风停了,老者攀上高峰,搜索鹰的巢穴,鹰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忽然间,老者的眼角湿润了。远处,一只鹰领队,一群鹰飞了过来,它们是前仆后继的斗士。
鸟是风的翅膀,没有哪一只鹰不喜欢迎风战斗。
人是风中的旗帜,有人的地方就有胜利,就有不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