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美
(陕西一考生)
夸父倒下了,映着彤日红色的光辉,渴死在了旸谷。
并没有震天的声响,他在逐日的征途上耗尽了气力,步伐逐渐缓慢、停息,悄悄地倒下,在那龟裂的土地上。
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上路,也许是女娲补天的神迹,也许是精卫填海的壮举——他是向往着那种与自然力量的斗争才决定逐日的吧。脑海里是追到太阳后的荣耀与欣慰,以至于连女娲幻灭于天穹,精卫葬身于东海的下场都忘了个干净。或者他是记得的,但他依然自负地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那轮彤日终会被自己抓在手中。
但他应当明白自己已经老了,不然他不会去追逐太阳。青春本身就是太阳。他并不认为苍老可以阻挡前进的步伐,他知道终点就在那里,坚持跑下去,跑到哪里跑不动了,哪里就是终点。
他浊浊的眼里是轮燃烧的日,出自扶桑,落于大海的日。他脱下破旧的草鞋,奔跑在追逐太阳的路上。
热度在周身蔓延,景色越来越荒凉了:树木掉光了枝叶,只剩蜷曲的老枝;大地脱尽了绿色,露出吓人的龟裂着的沟壑。夸父是不怕的,他只是迈着步子。
一步一步,他听到了女娲氏奋力顶上天空的巨石在天际塌陷的洪流中粉碎的声音,他没有放弃,他不能。
一步一步,他听到精卫鸟盘旋于巨浪之上时,怒吼与嘶鸣被狂风扯碎的声音,他没有放弃,他也不能。
一仰头,喝干了渭河的水。一仰头,喝干了黄河的水。他还在跑着,向着他的太阳。
我多想让他停下来,转个身,回到他的部落去。我却不能那么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然后,突然,停滞在那尚未迈出的一步之前。
倒下了,在旸谷,红日也为他倒下的身体侧映出一轮光环。他倒下的姿态如同展翅的雄鹰,充满了力量。
我从未见过如此壮美的倒地,落日无声,西风依旧吹动着他的身体。
暮色退去了,倒在落下的太阳里。他,还是没有追上太阳吧?
他的手杖化为一片桃林,在桃树匝地的浓荫中总会有人再发出逐日的豪言壮语,总会有人向着太阳跑到最远处,也总会有人美丽地在落日中倒下——以雄鹰般美丽的姿态倒在英雄的土地上。
还是会有人嘲笑妄作雄鹰的乌鸦,然而奋力飞过的它们,即使跌落也会成为神鸟;还是会有人嘲笑奔跑的夸父,然而他倒下时的姿态成就了他神的壮美。
得分点评
该生巧妙运用类比,将乌鸦类比为了夸父,没有通过直接议论乌鸦的举动,而是通过对夸父追日的剖析,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主题,甚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