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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桃花源”

4/5/2019 10:55:01 PM 人评论 次浏览

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十几年,90年代初抛下一切,携手同是北大教师的妻子张梅遁入深山,寻找他们心中的“桃花源”。在王青松眼中,外面的世界走着一条和他相反的道路。当两者渐行渐远,他还能够和这个世界再次对话吗?

 

遁世者

3月19日,记者唐师曾接到一个电话:“我是王青松!”声若洪钟,曾经熟悉的信阳口音让唐师曾猛然回过神来,这是他消失多年的北大国政系79级同学,在37楼432室住他下铺一年半的大哥。十几年来,他杳无音信,只偶尔活在老同学的各种猜测里,出国了,出家了,自杀了……

一个人的“桃花源”

打来电话第二天,王青松就现身了,还带来“特供”的野鸡蛋、芹菜、羊肉、羊油、红豆、黑豆、大米,给因战地采访健康受损的唐师曾补身体。每一粒豆子、大米,都是妻子赶着骡子碾出来,他再用担子挑出大山。而这消失的十几年在王青松口中则是“桃花源”式的隐士生活——与世隔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后的一次入山让唐师曾很震撼:在离北京100多公里的大山深处,方圆2500亩,只有王青松和妻子、儿子三人风生土长,和泥筑屋,开荒蓄水,耕牧种树;无电、无电视、无网络……唯一购买的物资是食盐。

在80年代的北大,王青松是个主流意义上的好学生——北大国政系79级学士、北大法律系83级硕士毕业留校任教、北大哲学系89级汤一介博士第一名未读。同学们也不理解,他怎么会把这一切都抛弃了。

就在1985年“气功热”时,王青松开始在北大气功协会教授气功。“在当时我所创立的‘生生至一’健身气功后来特别火,去大庆、武汉、新疆等地讲课。”气功为王青松带来了声名,还有财富。当时的“石松大师”成了北大气功协会的明星,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张梅也是当时来气功班看热闹的学员之一,刚刚从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比他小12岁,他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就说:“气质好。”

1990年后气功被整顿,让他一下子从顶峰跌落,在学校的境遇也急转直下。他说,那时候感觉自己像个风筝,被几万根线拉着,永远也飞不高。另一方面,他觉得对气功已经研究透彻了,气功已经满足不了他的内心需求。“那时的学员登记名册就有15万本,各种名人的照片四五千张,决定进山时,全烧了。”

“我后来也不断问自己,如果读了北大的博士,会不会后来的路就不同了?妻子张梅很坚定,‘你内心里总会走到这一步的’。”王青松说。他觉得隐居的根本原因是自己对内心的关注,而现在的社会大方向则是向外看。他愿意知行合一,把向内同时作为一种人生实践,回到山里看看古书,养个儿子。而驱使他们一步步远离人群的一个引子,只是“为了呼一口新鲜空气”。“从1985年起,我们就不再喝北京城里的水了,吃的蔬菜也是学生从香山送来的。后来从自家院子里辟出块地自己种菜。”唐师曾还听说,他们连醋都是自己用酸枣酿的。王青松买车早,当时堪称贵重的轿车副驾座位都被拆了,专放两个从郊区运水的水桶。

“从‘文明’到‘蛮荒’,我们一步一步往后退,已经走得太远了。就像鸟,越飞越远,出自寻觅的本能。但现实中大部分人停在一处就不飞了。”王青松说。1989年开始,他们就搬离北大,在香山附近租房子,假期住在更远的远郊。1994年,搬到北京与河北交界附近的山区,妻子张梅在1998年毅然辞职,而他则在2000年后脱离北大,承包荒山2500亩,从此与世隔绝。

 

山中岁月

从北京一直向北,高速路走两个小时,路两侧的风景越来越开阔,远处的山峰隐约可见。下了高速再开10公里则是狭窄的乡村公路,农田、水库,稀落的房舍。直至一个山沟里的村庄,是一段铁门阻挡的碎石子路面,车不能再往前开了。

王青松从这里面的深山里走出来接我们。眼前的他全然没有当年西装革履的模样,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两手老茧,那辆拆了副驾驶放水桶的白色桑塔纳依然在用,车里已是一片狼藉。不过,他满面红光,头发又黑又密,对这些“外物”统统不以为意,甚至视作独一无二的勋章。“大部分人只看到了外在,吃什么,穿什么,没看到内在。一个富豪同学看到唐师曾博客从广东打来电话,说他看了他的照片后大哭:‘你怎么成这样了!你缺多少钱我都能给,不能让你们一家这么受苦。’——我听得出,他身在高位濒临崩溃的压力,而他不知道我内心里有多富有。”

两个北大老师不教书反而到村里来种地,村里人都觉得王青松夫妻是神经病。为了寻求更宁静的栖息地,他们走向大山更深处。“有一天放羊到这片山沟里面,觉得这儿真是为我们准备的。荒山没人承包,我们就决定把这2500亩都租了下来,租50年还不到20万元。”王青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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