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全黑,我已经散完步回家了。 去的路上,我给外婆打电话,听完了一整首《夜的钢琴曲》彩铃,正好是上个月我单曲循环的一首,也恰好是我喜欢的“南国衣人”店铺的背景音乐。 无人接听。 有一个穿着白色前短后长侧开叉透视裙和铆钉镶钻厚底拖鞋的妞,像是喝醉了,又像是身体某个器官抱恙,由另一个正常的女生搀扶抬举着,一手抹泪一手控诉。她们走在我前面,我走在她们后面。骑电瓶车的大嫂、推婴儿车的老太爷和搂着女朋友的男学生,他们都侧目、回头看她们。 她突然撇开了左右,撩起白裙子,“哒哒哒”地奔向路边一辆白色桑塔纳,左右脚轮流踢踹“跟那个贱女人***吧”。这会儿,就连化妆品店和火锅店里的店员都够着脖子来看她。我本来也是在瞅她的,后来为什么不看了,是因为一只“花盆儿底”直直地就朝下巴砸过来了,随即滚落在地。 有人在笑,我听见了。 我突然想起不久以前的下雨天,2路车上的爷们儿、老太太们凑到我跟前,“热情又热心”地问“他是啷么把你电话摸到去的”、“这种人一看豆四贼娃子”、“就是,他跟另外那个豆四一伙的”。 那群人和这群人根本就是同一群人。 那个妞比我先动作,估计是受不了那太放肆的笑声。她不骂那辆白车了,光着脚,拎着剩下的那只“花盆底”穿过马路。她舞着手,霹雳一声“笑你大爷,你们TM有病啊,还是不是男人了……” 观众越来越多了,我绕过那只“花盆底”,继续散步。唯一遗憾的是,妞没有跟我说一句“对不起”。总的来说,有些“谢谢”不一定要说,然而所有的“对不起”都是必须要说的。即使,说了也白说。 回来的路上。一个妇女叫住我“妹子,买李子,8角钱一斤”。我不喜欢吃李子,别人不知道,但我自己知道。装好李子一过秤,3斤只多不少,2块4。我递给她2块5,她想了一想,指着篓里的一堆李子豪气地说“妹子,你再给5角,这些一哈给你装了”。 在磨家,好些东西根本不是钱的事儿。2块钱买4斤枇杷,1块5买到3斤油菜这种事儿,我不是第一回干了。这倒不是因为我会讲价。 拎着大半袋李子,恰好转角有大叔卖玉米,“玉米两块两块了”。特地跟大叔说不要袋子,直接和李子装一块儿就好。大叔看一眼袋子里大大小小的李子,说“你买弄么多啊”。本着礼貌,就撑开袋子让大叔吃两个,大叔倒也不客气,两只手把玉米放进去,一只手抓了李子,随手塞一个进嘴里,脆生生地咬一口。 真重!眼看就要到了,胖七毛的儿子小短腿和房东的孙子小黄毛手拉着手拦在路中央“不许过”。小短腿和小黄毛都是绰号,我取的,每次这么叫,他们都答应,大人也不介意。 蹲下来让他们吃李子,小短腿估计没理会我的意思,拿起一根大玉米就往嘴里送。他奶奶和我愣是没拦住,让他生生咬了一大口玉米浆含在嘴里,张着嘴“哇哇”叫。一群大人乐得快疯了。 小黄毛要大两岁,明白生玉米吃不得,所以两只手连同脑袋都埋进袋子里搂李子。手里装满了,就张大嘴巴跟我说“阿姨,你帮我拿一个放到我嘴巴头”,我塞进去一个,发现还有空,于是,又塞了一颗。糟了,这下,嘴巴动不了了,蹦着跳着摇头晃脑。大人们又笑了。 上楼的过程中,我也拿了一颗李子,在T恤上蹭两下塞进嘴里(李子不像苹果,皮上没涂蜡):酸,涩,慢慢就尝出甜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