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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约克:星鸟

3/30/2019 8:03:21 PM 人评论 次浏览

“当心,”他通过意识支配器把话轻声传给了格林·斯通。“机翼不要翘得太厉害,否则我们就会减速。保持这种高度可能会耗费你的技能,而展平机器就能保持飞行速度,也能使飞船易于控制。”

“知道了”格林·斯通说。“得预测一下风势,以便随时调整。”

当格林·斯通驾驶飞船慢慢着陆时,“星鸟”号飞船开始不稳。当他的一双眼睛盯着令他陌生的观望镜时,他的另一双眼睛环顾四周,最后打量着在舵手位置的年轻的欧文。格林·斯通并非没有天分,只是此时他的紧张超过了天分。提丝伸出一只利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以消除他的紧张感。

“现在伸出腿,展开爪子”提丝命令,“脚掌能使你最后停稳。”

“是,”格林·斯通服从地说,但这次他遇到了麻烦,在调整脚掌着陆时他遇到了从未料到的空气阻力。当他挣扎着调整平衡的时候,深蓝色的湖水冲到了观望镜上,“星鸟”号先是撞击着波浪,而后向前倾斜,扎到水里,甲板猛烈地倾斜。一时间,比这个星球引力大二十倍的外力把提丝抛到格林·斯通一边。提丝的爪子紧紧地抓住甲板,他唯一的反应就是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紧紧抓牢,虽是笨手采脚地着落,但还算稳当。

“很好”,提丝说,“我要把你训练成一名船长。”格林·斯通通过意识支配器发出了简单的信号,仿佛人摇着头说:“不,如果这只是知识上的问题,我们大家不都可以当船长了吗?这种训练比我以前受过的任何训练都要难。

“你真是与众不同,你很有天分,”提丝说,“但这需要时间,这种飞行方法与其他方法迥然不同。因为驾驶”星鸟“号还是考虑到其他许多问题,比如要秘密行动。

他在格林·斯通身边跑来跑去,以控制在甲板上徐徐升起的机翼,他用脚掌三下二下就把“星鸟”号的机翼收回折好,并收拾整齐。之后他让供给工程师继续看管和伪装。

地扫视一下观望镜,上面显示出水面上有几只海鸥,他海注意到了他们之中来的这个不速之客,过了一会儿,他们也就不在意了。

在供给官控制下,着陆档猛烈地颤动,使“星鸟”号缓缓地穿过寒冷的湖面,以探查有关自称为“人类”这一怪物的更多的情况。

“对不起,”格林·斯通说,“有很多问题我都弄不懂,开船涉及到很多方面,不仅仅涉及到运用物理学驾驶,还涉及到伪装上的审美。

提丝似乎在表示微笑。“这就是我之所以要选择这个湖训练你的道理。它远离人类的行居。”

格林·斯通急速地摆动着他那智慧的大脑袋,悲哀地说:“这对我根本没有用,提丝,我永远也不会成为像你那样的船长。在紧急时刻,我也许会驾驶”星鸟“号穿来驶去,但是我却躲不过人类最偶然的巡视。”

如果你能在紧急时刻飞行,这就很了不起了。若想做到这一点,我是责无旁贷的,找一个责无旁贷的人并不是欧文的习惯,而且成为这个责无旁贷的人也并非轻松愉快。

提丝跑到观望镜前,然后陷入了沉思。他经常这样并非是一种享受。深思会严重地消耗他的意识支配器中的智能。由于这几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星鸟”号上,他们那微小的意识支配器将会被异常地耗费。现在,船静静地在水面上巡航,大多数船员都在忙着日常事物,他也趁此滑行一会儿。

格林·斯通能独立飞行了,或许飞得不太棒,如在夜间飞行,躲开人类居住区,就足以把他们带到人类生活的空间。他想教格拉斯普的打算也不想进行了。提丝对格拉斯普有什么起步几乎不报什么希望,格拉斯普似乎对“星鸟”号的体积和惯性无能为力,只能顺着而不能顶着船的外力,飞船的船长对这种估计不会满意。

格拉斯普是大副,他原本想当船长。可自从格拉斯普不能在大气中操纵“星鸟”号以来,就允许其他人也试一试了。

令船长苦恼的是,只有提丝在这方面有天分。提丝想在这些工程师身上再试一试。格林·斯通已展露头角,提丝对此还是很欣慰的。船长并不完全认同他们之间的友谊,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船长。

“你又溜号了!”这些话瓮声瓮气地从意识支配器里冲出,提丝吃惊地飞向一旁。

“很抱歉,船长,我只想更好地利用我的意识支配器。”船长上了桥,爬上山坡休息。要说怎样才能辅助我,提丝,你把格拉斯普训练成舵手了吗?“

“格林·斯通很不错,船长,至少我没白费劲儿。”

我寻问过格拉斯普,但没问过你那捉摸不定的工程师,难道我一定要强迫你更充分地利用意识支配器吗?

提丝一想到这就不寒而栗,仅仅一个欧文对意识支配器来说就好比鱼和大海,必须保持内外平衡。如果没有那种平衡,鱼也会淹死。作为意识支配器的中心,一个船长就会打破这种平衡,结果会丧失独立性和活动力。躯体还活着,听从于意识支配器,用于重复和手工劳动,并是意识支配器赖以利用的智源。

提丝通过意识支配器发出一个有用的信号。“对不起,船长。我只是希望给你提供一些不再完全靠我的技能来得到的好消息。格拉斯普进展情况也不好。”

“那么,你承认失败了?”

“我观察很久了,有些技能比其他技能更难学,这种‘星鸟’号上使用的飞行方法似乎称得上是一种技能,在我们的经历中,它在某种程度上更称得上是一种技能。”

“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也有飞船,我已经飞行过了,这并不难。”

“对不起,船长,”提丝极力想通过意识支配器发出的严厉信号传达着这个性质不同的任务。这些飞船虽然很小、很轻,但威力很大。他们的飞行特点与其说像船模仿鸟,不如说像模仿地球上的昆虫。乘这些飞船,凭借着蛮力,很容易弥补由于缺乏技能和预见能力所带来的问题。“星鸟”号非常庞大,重力对它几乎没有影响。对于事先的活动,顺着风势而不是靠本身的动力,采用空气动力学方面的技巧,尽可能使船浮起并加以控制,诸如此类都有必要事先进行预测。

船长不耐烦地边走边说:“程度的不同要远远超过类别的不同,你并没有说明为什么仅仅一个工程师可以教会,而我的后备队员——格拉斯普却教不会。你要继续格拉斯普的训练,你会成功的。”然后,船长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

愤怒和失意使提丝不由得把爪子撮得噼啪直响。格拉斯普没什么进展说明他学不会。为何船长就不明白呢?

他的一只爪子在空中猛挥,然后突然停住,提丝以前对任何一个船长从没有这样矛盾的想法。此刻的他,惊讶代替了愤怒。难道这就是他们这批人长期与外界隔绝的结果吗?

一些船员从前从未忍受过这种与世隔绝的滋味,当然也从未有这么长时间。按照计划,他们现在本该回到船员之家。母舰仍在轨道上等着他们。他们本应驾船回到人类称之为“宇宙飞船”的轨道上,在这个宇宙飞船的燃料舱上附有隐形的子船,他们不可能预示会有一艘宇宙飞船会爆炸。

他们已从发射场旁的环礁湖处窥视了“宇宙飞船”的全貌。他们观察着并惊恐地意识到,只要那个东西爆炸,他们就完了。

恐惧渐渐消失。还有别的子船,“星鸟”号可搭乘其中一艘返回。而下一次飞船发射,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但第二次没有发射,就等下一次吧。那时,“星鸟”号会较长时间地停留在地球上。

提丝发规格林·斯通在公共舱安详地睡着了。要叫醒奥恩是和提斯所受的教育是背道而驰的。对于一个人来说,睡觉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它让更多的思维为意识支配器来服务。提丝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用爪子拍了拍格林·斯通的胸甲。他以前一直在学着做许多和他所受的教育相背的事情。“醒醒,格林·斯通。”

当格林·斯通举起他的爪子做出本能的防御性的手势时,提丝猛地向后一转。过了一会儿,格林·斯通才认出他的朋友,放弃了他的防卫。“你为什么叫醒我,提丝?”

为了避免偷听的人,提丝走得更近了,把他的思绪紧紧地集中在格林·斯通身上。“我需要和你谈谈,我等不急了。”最后的那个信号的确要严重得多。它是如此地急迫,格林·斯通甚至还没有考虑去问它。

“那么让我们谈谈吧。”格林·斯通说。

“自从我们在地球上搁浅以来,你注意到全体船员的一个小小的变化吗?”

“什么变化?”

“心理变化,”提丝回答道,“也许是意识支配器的变化。”

“是的,我已经注意到一些事情了。这不是一件我能把自己排除在外的事情,仅仅是感情上的变化,感情上的错误。”

提丝发出一个表示同意的信号。“我注意到的比这更多,我已经试图确定它的数量。我们这一小帮孤独的人已经削弱了意识支配器。这种孤独不断地加深,我们也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作为个体我们已经变得更加自主,而意识支配器却变得更加不能自立了。当我们变得缺乏自主的时候,我们就很难控制了。我们获得了使意识支配器自主的能力,也许正相反,我们能满足意识支配器的需求。”

格林·斯通反对这个意见。“这是不可能的,提丝。我们就是意识支配器,意识支配器就是我们。”

“也许唯一的因素就是我能想象出这个事情也许能表明一些什么,”提丝说。“这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人类已经证明了。我们找不到他们占据我们意识支配器的证据。我们已经观察了如此之多的关于他们与其生存方式背道而驰的那种行为。几乎没有什么怀疑。”

“我对那些理论很知晓。我也意识到人类通过他们那种刺激感官数据的广播来努力克服这个缺点。”

“知晓?对于我们任何一个人来说不被它困扰是很难的。他们的广播和由机械产生的电子噪音充满了意识支配器所占据的无线电频谱。没有受到”星鸟“号防护罩保护的奥恩会被切断同意识支配器的联系;在此地,到处是电子噪音的干扰。”

格林·斯通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为什么非把它提出来?”最近的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考虑再三。这个想法不仅时时地打扰我,同时也使我对它产生兴趣。即使一个人能从意识支配器脱离出来,不再遭受人类广播的干扰,这又有什么用呢?

格林·斯通发出一个否定的信号:“不可能!”

“当然可能。如果,当我们返回奥恩家的时候,我已经独自进入”星鸟“号,并且把舷窗封死,它就会发生的。避免人类广播干扰的防护罩同样也可以保护意识支配器。飞船里没有其他人,就不会有任何来自于意识支配器的人。

格林·斯通转过身来,急急忙忙地向远处的那堵墙跳去。“你的这种想法太可怕了,提丝,你怎么能想这样的事情?如果船长知道了,他会把你喂意识支配器的。”

“我所告诉你的的确是船长所害怕的,格林·斯通,个体的自由像人一样,我们正在学着为自己考虑;学着依赖意识支配器,把它作为计算上的资源,而不是作为我们思维的框架。”

“提丝,我并没有责备他。现在,我有点儿怕你。”

“我的朋友,我恐怕也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船长试图通过加强纪律的手段来与之相抗衡。我认为他将失败。我害怕在这个过程中,他可能会对我们有所损害。”

“你的意思是背叛船长?我警告你提丝,我的首要的忠心必需是忠于……”

“忠心于意识支配器,格林·斯通,我也是如此。船长是意识支配器的中心,但他同其他的首领没什么不一样。在他放弃他的名字而成为船长以前,你了解他,我也了解他。他不是意识支配器。我们是意识支配器,我们六十六个在飞船上的人都是。我们不知道何时,我们是否能回到我们自己的家。为了我们的目标,我们也可能都成为奥恩而留在宇宙中。”

格林·斯通走得更近了,“他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信号。”我不明白你所问的问题,提丝。“

“要不是你观察船长,格拉斯普和其他人都接近他。不要让他的权势蒙蔽了你。想一想意识支配器,想一想我们自己。”

透过“星鸟”号的观察屏,水幕令人晕眩地旋转着。提丝轻轻地滑到控制台前与船尾联系,使“星鸟”号不再螺旋式地下降,而是直线航行。每隔几秒种,他就扇动几下翅膀来保持高度。

他们平行地飞到水的岸边。整个人类排成一行。提丝意识到船长站在他的身后,研究着屏幕,至少是假装这么做。遥感对于奥恩来说是一项新的学科。提丝看不到任何的迹象表示船长已经对屏幕上的内容理解了。人群中的一星点颜色引起了提丝的注意,他把“星鸟”号驶进一个陡峭的堤岸。“我已经在新闻分发机上做了记号,船长。”他和船长一起通过意识支配器来观察,跟着信号指出了那一星点颜色。

“好极了。语言学家们做好准备。”人类广播中大多数有用的信息采用一种人类所依赖的奇怪的电压波交流。奥恩的语言学家们没有听觉,他们发觉用这样小的一个意识支配器来解释这些信息是很困难的。“星鸟”被追寻找更容易理解的有关人类宇宙飞船发射的新闻报纸。

“我能降落在机器的附近吗?”当它通过分发机的窗口来检验报纸上的部分新闻成为可能时,那么找到一张丢弃的报纸就更为有意了。幸运的是,“星鸟”号竭力仿效的是一些属于食腐动物的鸥。能够见到他们停留在人类的垃圾堆中是很不寻常的。

“我们将在水面上着陆,让”星鸟“号到那台机器旁。格拉斯普要登陆了。”

在他能够抓稳之前,提丝发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不悦耳的信号:“那是不可能的,船长!”

“难道格拉斯普还没学会在水面上着陆吗?”

“他已经练了很多次,船长,但是这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地区,我们可能被这里的人注意到了。”

船长很不高兴。“如果你已经好好地训练他的话,他将能够着落,离控制器远点。”

提丝不情愿地离开了控制器,格拉斯普接替了他。

“我可以提一个建议吗,船长?”提丝问。

“你应该保持沉默。”

提丝不再看屏幕,他注意到格林·斯通已经进入了控制室。他希望能够与他的朋友交谈,但是船长就在附近,他恐怕他们的谈话会被人听见。正在这时,他看到格林·斯通中间的一条腿指向船长,这是一个腿部信号,表示他们已经发现了女神。对于人来说,这个手势已经很明显了,但对于船员来说,却有些含糊。

提丝紧张地摇摆着,他可能感觉到了自己孤立无援,但至少他不是以唯一对船长的判断提出异议的人。他一只眼盯着格拉斯普,另一只眼盯着屏幕。在水平滑动下,格拉斯普做得很好,但稍一倾斜,船便左右摇摆,失去了确定的高度。提丝看到格拉斯普正在调整控制器,他们调整船头朝着来的方向,但是他们缺少可以平衡高度的机器。格拉斯普设法使船保持平衡了,但没有注意屏幕和高度。

提丝注意到他们正朝着上个浮出水面的平台建筑冲去。这是一个耸立着的工厂原料供应塔,这时只有几步远的距离。提丝本应毫无问题在塔下滑过并在远处着落,但他恐怕格拉斯普难以承担这个任务,格拉斯普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隐约出现的物体。

提丝犹豫地瞅了瞅船长。船长会允许他说话吗?让他说话,又怎么样呢?也许不会。提丝强迫自己坐在甲板上,试着通过意识支配器而不直接使用手势给格拉斯普发出一个警告,船长仍然注视着,但或许他这么做并没有必要。

宝贵的几秒钟过去了。格拉斯普终于抬起头,看到了障碍物,他惊慌了,没有紧紧地抓住船舵而是试着飞过平台。“星鸟”似乎没有足够的飞行速度,他们向空中冲去,机翼剧烈地振动着,鼻轮向下冲去,突然冲向平台的边缘,十分危险。格拉斯普试着俯冲,控制器不灵敏,他们从平台下冲了过去。

提丝看到前面有一块空地。他想与其紧急着落,不如毫无损失地逃脱,“星鸟”的右翼尖擦伤了其中一个支撑器。

船长和格林·斯通被甩到屋子的墙边,冲撞力的突然停止使提丝猛然地摔倒在甲板上。

提丝在甲板上坐稳后,检查自己有无重伤;然后看了一眼屏幕,除了暗绿色模糊一片以外,他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星鸟”号位于水下。

提丝感觉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到船长正在看他,船长的一条腿已受了伤。“这是你的错误,你完了,你不再是领航员了,你什么都不是!”

提丝能够感到意识支配器正推动着他,就像旋涡一般,他为忘却一切做好了准备。当意识支配器把他向下推的时候,他紧紧抓住的不是肉体而是思想。但那可怕的一瞬间,他感到一阵失落,然后一切都没有了。

“我活着。”提丝说。格林·斯通发出了快乐的信号,船长小心地离开了。

提丝意识到他还有上面那只手,他可以利用它来移动。他对船长说:“你在吓唬我,船长,你畏惧失败吗?这次失败是由你的判断造成的,船的灵性是知道这一点的。只要你为它服务,意识支配器就为你服务。它知道是你的过错,否则我便会死。”

船长没有回答。他和格拉斯普瓦相交换了几个别人听不见的信号,然后很快离开了控制室。

提丝和格林·斯通发出了一个快乐的信号,但是他意识到格林·斯通的注意力不在屏幕上。

“我们仍在水下,提丝,我们应该现在就想办法浮出水面。”

提丝冲向控制室,仪器显示他在水下一公尺深。他看不到上面有什么东西能够使他们到达水面,他试着轻轻地振动翅膀,右翅膀不太灵活,反冲器口有几处损伤。

当他们在水中浮动时,甲板有些晃动。但他们仍距水面很远。提丝试着移动双腿,右腿可自由移动但左腿几乎不能动。

“机械师。”提丝喊。

“我就是。”意识支配器回答。

“我们的右翅膀和左腿受伤了。”

“我已经检查了右翅膀的损伤处,只是个小问题,很容易修复。”

提丝感觉到机械师正检查他的神经,他打开视野屏与机械师共同观看。“我怀疑我们仍在水下,”机械师说。

“你能解释这一点吗?”

“我发现左腿没有受伤的迹象,我怀疑有什么东西限制住我们,把我们固定在底部,你能看一下屏幕上的腿部镜头吗?”

“我来试一下。”提丝开动“星鸟”头部的控制器,他尽可能地低下头,与此同时,尽力地伸出左腿,一个半透明的纤维紧紧缠绕在腿部的底处,切开柔软的表面,他们都陷进去了。

白水晶,他们的人类学专家,走近提丝和格林·期通,发出一个模糊的成功的信号。“我认为我已经鉴别出了把我们困住的纤维,我认为这是人类用来捕获水中可食动物的。”

提丝转向白水晶的方向,“可食动物?”

“鱼饵是用来试图捕获那些想吞下金属构的可食动物,这样可食动物将会被钩到陆上。”

格林·斯通对白水晶发出一个不易觉察的信号,“这是个无用的信息,我们仍被困住了。”

“不必在意,白水晶。”提丝突然插话说。“它或许非常有用,这些可食动物有多大?”

“我们已观察了许多被抓住的动物的尺寸,许多与‘星鸟’一样大或比它更大,并且或许更重。”提丝补充说。

“对不起,白水晶,我只是随便说说,”格林·斯通说。

“不必说了,我们都很紧张。”白水晶说。“这种纤维是一种细线。如果我们的嘴能够着它,就能把它咬断”,提丝说,但提丝知道他们够不着。一只真正的海鸥也许会拧动这条细线,但“星鸟”号在这方面就没有那么灵活。

“要不是人类的广播,我们就派人出去切断那根线,用简单的工具就可以了。”格林·斯通说道。

“得了吧,水能把人类的广播隔绝开吗?”提丝问身边工作的工程师。

“也许吧,但并不完全像你所说的那样。‘星鸟’号的防护罩会断绝意识支配器与外界的联系。”工程师犹豫地说道。

提丝没有立即回答,仍不动声色,一声不响,他似乎睡着了。最后,他问工程师。“是否有可能使船员与人类广播隔绝,就像‘星鸟’号一样?”

“提丝,你在想什么?”格林·斯通带着惊讶的神色问道。

船长一边和旁边的格拉斯普走进控制室,一边说:“他在想出去开动‘星鸟’号,他在想独自一个人去。”

当提丝准备出去时,大家一阵不安。格拉斯普和船长一直在控制室里,但他们并不打算干涉提丝的计划。提丝肯定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希望提丝再回来。在船长看来,提丝正在走向毁灭。当提丝期待着船长犯致命错误的时候,船长也在期待着提丝犯致命的错误。

按照提丝的指令,这些工程师在拼命地忙着做防护衣。穿着防护农,背上气瓶,它能给他一天提供十五分之一的氧气量。这对于一个船员充分利用意识交配器进行工作是足够了。他们大多认为如果没有意识支配器,提丝就不可能会发挥什么作用,如果他真起什么作用的话,大不了也是个活物而已。他的思维太简单,根本不可能割断电线,甚至还不等地回到“星鸟”号,气瓶里的气体就会用完。

提丝甚至拿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并不是在自我毁灭。他相信他有办法幸存下来,同样他也相信这些办法能帮他及早抵御船长。当工程师们在忙碌的时候,他在控制室里一直保持戒备状态,他把他要用来切割电线的切刀开了又关,接着在观望镜上琢摸着腿被缠住的样子,想着他该在哪切割,等等。

整个计划必须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而不是留在与其他许多人共用的意识支配器里。

时间在飞逝。工程师们在忙碌着。监视在继续着。

“星鸟”号的外部配有二个汽塞。一个在舱口,用来收集外界标本。另一个位于船的腹部,用来清除废物。

提丝被选出来从镇在船帮上的一个小仪器内爬出来。

虽然只有格林·斯通和威格与他一起呆在服务舱内,提丝还是觉得全船的人都在看着他。他知道所有船员都在用眼睛琢磨着他。那个芬内克尔,可能是其中最用心研究他的人。

呼吸装置早已绑在他的肚子上了,供气孔在他的背上。切割器紧紧固定在他的下颚里,他合上嘴,加力时切割器也合拢。最后,背上的护板降低。格林·斯通和威格尔好像犹豫,“干哪”提丝叫道。他把腿伸到空档中,衣服从西边拉紧,从中间锁住。他的思绪似乎溶入了黑暗中,孤零零只有他自己。

“提丝”是外面的东西存在于他脑海中的信号,但却使他舒坦,尽管他不知道其意味什么。

“提丝”是他丢弃的几个信号之一,其余的都遗失了,与安德曼底的其他信号一块地丢失了。

后来有种东西涌进了他的意识中,就像发痒似的。那是一件必须做的事。他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下巴,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他东张西望看其究竟什么;只有一二个船舱才能使他想起自己。他不耐烦地在舱里走着,寻着脑中出现的那幅,只有找到它才能摆脱痛痒之苦。

舱内有三个出口,两个出口既大又容易,第三个则狭小,而且又黑洞洞。他试图朝那个最大的出口走去,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路。事与愿违,他却朝着最小的出口走去。他没来得及逃走,退路却断了。有那么一会儿,他发觉自己被困住了。再后来他感到他所在的船舱在移动,道路又被打开了。

他朝灯光那儿走,发现了一个透明桶挡住了去路,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来推这只桶;又用下巴撞,好像他的下巴比平时又大又有力。不一会儿,他的头和一条腿就钻了进去。又用了力气,使身体的其余部分钻进了桶里,最终从桶的那一面又钻了出来。

他四下张望,觉得走错了路,四肢移动迟缓。他紧紧抓住外面,不知干什么。他也有该做的事,头脑中出现的那个画面在他的脑中跳来跳去,像燃烧的火苗,又有一幅较小的画面出现。“提丝”他想到。他突然知道他正往哪儿去,他沿着不平坦的平面爬着,不久他就头朝下朝前走着,后来,透过黑绿色的夜幕,他看到了脑海中的那个画面。

他又转到了另一个平面上,黄色的,光滑的,弯曲更厉害。他又走下去,在最前面,他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长长的东西紧紧地包在他所在这个黄色的东西上边。他看到了他应该咬上一口的地方。

他爬上一处开始咀嚼,甚至用一股新劲儿。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他一次咬下一点儿,有那么一会儿,觉得没完没了的。后来,这东西分半了。他看看这东西消失在黑暗中,头脑中的痛痒之感随之消失了。他又爬着寻找第二目标。

这又是件难事儿,但任务现在不再陌生。这次,事情的角度不一样了,使他不得不爬到这东西上去咬它。他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不这样又怎能结束他的痛痒之感呢?只能这样做。

他累了。为什么感到呼吸困难?他最后又咬下一口。他太累了。只是痛痒使他继续着。一想到“提丝”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抓着他。他立刻就明白了错在哪里。他在这个黄色的平面上,一抓他,就感觉他把它带到了那个白色平面上,那个白色不是会把他带到家吗?尽管他明白了,他熟悉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中了。他太累了。

“我们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你找回来,”提丝船长说。“知道你的大脑还在工作真好,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杀了你。”

提丝慢慢地从甲板上站起来,他的身体多处受伤,一点好地方没有,下巴肌肉也受伤了:“你救了我。”

“一旦我们不受人类纤维的束缚,我们就能寻找你,格林·斯通设法把你弄到鸟嘴里,我们通过标本室进来了。”

提丝环视四周。他们就在标本室后面的船舱里,他的设备难在舱角里。

“我想,”船长说,“没有必要与你交谈,但是,我要确信你的大脑并没有因为缺氧而受损,或因再进入到安德曼底的震惊而受损。我现在知道了你没受伤,而且与安德曼底在一起对你很安全。”

提丝感到靠他的能力抵御进攻没有把握,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你总想摆脱我。”

“但是这样做好些。当我移动你的嗓子,没有谁能与我挑战,破坏就不会发生。另外,我们只有几个人,安德曼底不能浪费体力。”

提丝能够感到安德曼底拖着他,往下拖他,他抗争着。

“你不行,”船长说,“就别反抗了”。

提丝是不行,但这次与上次不一样,事情发生了变化,他觉得一种自我,自我肯定的感觉向某种支撑物紧紧抓着他。使他有了立足之地,并能用力支撑杠杆,船长推他,提丝推船长。

船长蹒跚着,“我真不明白,”他说,

“形势发生了变化,你没有能够调整自己,你使安德曼底受到危险,现在该清算一下了,”提丝更用力地推船长,他跌坐在地上,壳空里只剩下安德曼底。

提丝感到安德曼底的内部在变化,就像水在冲击水位线,提丝成了新的船长,他伸出手,检测自己的能量,他知道船上的人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他发现了格林·斯通在船长的舱里,格瑞丝细心地守护着他。

他伸手去够格瑞丝的头脑,觉得他失去了知觉,提丝觉察到格林·斯通很兴奋,向他伸出手:“到我这儿,朋友。”

当格林·斯通到时,他从船长的舱里退了出去,“他不会伤害你,”提丝保证说。

“是什么事让他发疯?我们都怎么了?”

“我们的形势史无前例,我们要变化变化以便适应形势,他抵御变化,而我接受它。”

“会发生什么呢?我们会活下去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路就在前面,也只能在前面。”

格林·斯通看了一眼他的朋友,犹如初次相见一般。他带着一种尊敬的神态说:“你才是真正的船长!”

“不要这么说,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只不过是提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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