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女人一样,在孕育生命的日子里,她心中充满憧憬。看着那些自己精心准备的小被子、小枕头,想象着未来宝贝的样子,幸福的笑容总是不知不觉浮现在她脸上。
那年,她27岁,和在液化气公司上班的丈夫同龄。
1996年3月早晨,阵痛开始了,肚子里的小生命拼命撕扯着,疼痛潮水般淹没了她。想象着痛苦过后那长长的幸福,她拼命让自己微笑。
1996年3月11日早晨,在死去活来两天两夜后,孩子终于降生。由于产程太长,孩子生下来时没有呼吸,不会哭泣。顾不得疲乏,她的心高高提了起来。
终于在昏昏沉沉中被儿子响亮的哭声惊醒,她睁开眼,丈大俯在她耳边说:“我们有儿子了。”
因为是难产,她陪着儿子在医院多住了一星期。当医生宣布可以出院时,她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了春暖花开的地面。
满月后,儿子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宝贝。抱着儿子,她欢喜得什么似的,给儿子起名叫“梁瑞”。“瑞”是吉祥如意的意思,她希望儿子一生平安、吉祥、幸福。
一切发生的时候,儿子已经八个月,很爱笑,可爱极了。那只是一场普通感冒,却让她的幸福从此画上了句号。医生给孩子的初步诊断是肺炎,当时家还在牡丹江穆棱市,她陪着儿子在当地一家医院一住就是一个月。看着护士将针一次次扎进儿子身体,她的心疼得缩成了一团。一个月过去,儿子还是时常发烧、咳嗽,不得已,她和丈夫带着儿子来到牡丹江一家很有权威的医院。
医生是位儿科老专家,在为梁瑞做了细致检查后,面色凝重地说:“孩子可能是脑瘫!”
已经是10年前的事了,她却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幕。那天,她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丈夫歇斯底里地对医生吼:“不可能,你胡说!”医生拍案而起:“如果这孩子不是脑瘫,我就从这5楼上跳下去。”
不管相不相信,事实是无情的。别的孩子一岁多就会走路了,而她的梁瑞站都站不起来。
求医之路就这样开始。按摩,做操,用绳子和木板把身体绑起来强制学习走路……她曾经泪流满面地问医生:“不绑不行吗?”医生回答:“不绑,他萎缩了的筋永远都拉不开。”
她就这样看着小小的儿子,一边撕心裂肺地哭,一边一瘸一拐“走”路,晚上解开绳子打开板子,儿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从不信神灵的她开始去庙里烧香。听人说许愿一定要心诚,寺庙坐落在小山顶上,她上一个台阶磕一个头,一直拜到菩萨脚下,许下了她的愿望:“请让我的儿子健康,让所有苦难都由我来承担……”
在儿子8岁那年,为了儿子的病,丈夫买断工龄,携妻带子迁往边城绥芬河。在这里,丈夫做了出租车司机,没日没夜出车。他们攒一点钱就出一次门,足迹踏遍牡丹江、佳木斯、北京、上海……不同的医院,相同的治疗方法,他们一次又一次花光了积蓄。
慢慢的,她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这就是上天赐予她的儿子,无论健康还是残疾,不是她可以选择的,更不是儿子可以选择的。她能做的,只是坦然面对和接受。
有让儿子上学读书的想法是在一天中午,儿子坐在院里晒太阳,她在洗衣服,邻家女儿放学回家,哼着歌,蹦跳着,头上的羊角辫晃来晃去。她停下手里的活,和儿子一起目送小姑娘蝴蝶一样从他们眼前飞过。
她猛然想起,儿子8岁了,是该上学的年龄了。她转头问儿子:“你愿意上学吗?”儿子甜甜地笑着:“愿意。”是啊,儿子虽然不能像正常孩子那样走路,但智力却是正常的。晚上,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丈夫,丈夫问她:“儿子站都站不起来,只有右手还算能动,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怎么上学啊?”她想了想,说:“要不,我陪他读。”
她似乎根本没想到当她和丈夫搀着儿子走进校园时会遭到拒绝。校方理由很简单:孩子站都站不稳,如果不小心被同学碰倒摔伤,学校负不起责任。
几天下来,一次次请求,一次次被拒绝,在心已经快要凉下来的时候,她走进了绥芬河市建华小学。副校长听她说明情况,看了看梁瑞,说:“您稍等一会儿,我去和其他负责人商量一下。”不久,校长和其他校方负责人来了。让她不敢相信的是,学校不仅接纳了梁瑞,还答应让她陪读,并减免梁瑞在校所有费用。像是乌黑的云层透出了一缕阳光,她的心瞬间就被照亮了。
从此,每天早晨,丈夫把她和儿子送到学校门口,她搀着胖胖的儿子一步一步挪进教室,然后就站在走廊上听里面书声朗朗。下课了,她搀着儿子去厕所;课间操时,她扶儿子去操场上晒太阳。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刺骨的寒风从走廊上两个敞开的安全出口吹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这就是黑龙江省一个普通的女人,用自己的故事向我们诠释了母爱的含义——世上就有这样一个人,可以不计回报,无怨无悔,死心塌地去爱你,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残缺,她始终对你不离不弃。